清晨與薄霧中的承德告別,一路向北去往本趟行程的終點塞罕壩。之前看到的圖片所給予的驚艷和瑰麗,讓整個行程在希冀中加速。

轉過塞罕壩門口的大牌坊,一種無與倫比的震撼瞬間打散了之前在加油站聽到的“山上樹葉都落完了,連售票員都下山”時的忐忑,那是一種單純到極致的絢爛。單純的是秋意,絢爛的是色彩。
即便是在鄉野間長大,我也從未見識過如此純粹的秋,藍寶石一般的天幕下,滿眼被蔓延的明黃色所占據,那海洋一樣的落葉松,被細細地打磨濡染,那絲絲松針退卻綠暈,變成明黃的耀眼;游蕩其中的風染上了刷刷的金石之聲,猶如神秘的繪畫大師,把白的雪、黃的葉、黑的柏油路全部收進畫卷,天作篷帳,地作畫案,展現出最宏大、最奢美的油彩畫卷。筆頭的形容蒼白無力,只有鏡頭才能把這樣的大美定格。

最美妙的是,正如小哥所說“售票員都已經下班”,所以一路暢通無阻,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撒歡、拍照。
在秋天的塞罕壩開車,只能說是一種享受到極點的榮耀,兩旁“黃衣黑褲”的樹林,如列隊十里的儀仗兵,筆直挺立,靜候檢閱;穿梭其中,就像是在電視上的汽車廣告里行走,跟著鋪展開的柏油路,身在畫中游。
轉道月亮湖,停靠在路邊的松林旁,踩著厚厚的松針鋪成的金黃色地毯,來自腳底的柔軟而舒適的觸感才才將畫中的感覺落為真實,銀灰色的ZK6896型宇通旅游車,站在林間的小徑上,被松針映照出金黃的色彩,竟也泛出一身神圣。
來之前剛剛下過雪,給月亮湖披上了一層銀裝。也許春夏時湖邊也是水草豐茂,但秋天和過早穿越的風雪,把秋天的湖和“月亮”的名字,帶出了幾分寂寥、幾分孤獨、還有幾分蕭瑟,大而寒的冷風從湖面、從樹梢呼嘯而來,冰凍了“沙鷗翔集、錦鱗游泳”的湖面,封存了濕地上的草叢和鳥獸,被吹散了枝葉的零星樹木形單影只地精力,只有遠處山頭上奶白色的風車依然在不知疲倦地轉動,給靜止的畫面添上了幾分動感。

因為游客稀少,悠閑的景區防火管理員竟然和我們聊起了整個塞罕壩機械林場,這個在蒙古語寓意為“美麗的高嶺”的地方原本是古木參天、花草蔥蘢、鳥獸繁多、如詩如畫的蒼茫大野,后來經過天災人禍逐漸淪為舉目不見綠、黃沙漫天飛的荒涼野地,后來在知青們一代代的努力下,才又把山山嶺嶺栽綠成蔭,成為綠色的海洋。而我們在廣告畫上所看到的“塞罕壩精神”也正發端于這種堅韌不拔,永不言敗的戰斗精神。
因為超乎想象的冷,幾分鐘之后,牙齒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顫,只能踩著嘎吱作響的積雪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車廂,尋找空調的庇護和溫暖。
從月亮湖往下,路邊的風景為黑色的路面切割,在兩端呈現出不同得到色彩。一邊是火焰般橙黃的松林,腳底下踩著皚白的雪;一邊是海水般墨綠的樹從,足底纏繞著枯黃的草,堪堪平分了秋色。
旺季一過,壩上的食宿就成了問題,超過九成的賓館和飯店都已歇業,堅持營業的也在算著日子下山,沒有太多選擇的余地,冰冷的寒風迅速將我們逼進了房間。
始料未及的是,夜間居然下了一場小雪,清晨打開窗戶,一片茫茫的白成了主色調。處于獵艷的僥幸,開著小車上山,竟也見識到了新的奇色。天寒地凍,涌起一陣濃霧隨風飄蕩,從半山腰的觀景臺俯瞰,景色時隱時現,盤山道上的路面經過夜間車輛的碾壓,依然有車轍可尋,并不濕滑,反而是原本各種艷黃色的松林重新披上了白色的外套,紅色枝丫的白樺林在雪景的映襯下更顯得嬌弱無力,棱角分明的土崖在掛上殘血之后,竟也成了一幅潑墨丹青,韻味十足。

站在這樣的分割線上,無需感懷就有一股厚重的滄桑鋪面而來:年華如水般變幻豐盈/黃了枝葉,紅了云霞/那長城扭著灰色的身,蜿蜒的歷史蹙如峰/越讀越重,越品越濃/而今邁步向前行/也無將軍,也無令/耳旁似有鼓角鳴,白云漫過金山嶺。
等到日上中天,薄霧散去,殘存在樹葉上的積雪迅速消融,七星湖邊的蘆葦叢也線路出了枯黃的本色,搭配著遠山的紅綠、穹頂的藍白和岸邊的銀灰,出落的甚為斑斕,只是景點內部道路修繕,湖面遙不可及,只是隱隱泛出一點幽藍,不能深入探尋,略微遺憾。
從七星湖到泰豐湖,許是地勢較矮溫度稍高的緣故,樹葉并未完全泛黃,反而顯得綠意盎然。
擱著薄薄幾層樹林的泰豐湖如同藍寶石般鑲嵌其中,湖水清澈見底,黃色的松針和白色的積雪在林間的小路上相互交織,吱吱作響,只是湖邊的風太過于刺骨,穿著加絨的沖鋒衣也無法完全抵擋-20°的冷風全面侵襲,掛在白枝上的紅果在冷風中來回搖曳,卻始終不層墜落,遠山的雪頂隱約可見,想要看的分明卻是極難。
從塞罕壩的北門穿出,對面就是屬于內蒙的烏蘭布統草原,門票不打折,因為據說是拍攝WIN XP系統默認桌面的風景所在地,現在雖是淡季,卻可以不限游覽時間。但時節已過,美景不再,詩歌中“風吹草低見牛羊”的景色在草原荒涼的秋意中已然不可尋,那些沒過膝蓋的草或被牲畜啃食,或被牧民收割,堪堪能夠蓋住腳底,而且大多被圍欄所囿,只能隔著鐵絲張望,遙想著水草豐茂的時節,萬馬奔騰的場面是如何的宏大壯觀。

沒有樹林遮擋,視線急劇擴張,枯黃的草地上,稀稀拉拉地點綴著幾只牛馬,空曠而寂寥。幸運的是,在一個“泡子”(蒙古語:水塘)邊上,我們遇到了一大片喝水的羊群,它們慢慢地從樹林中穿出,一邊啃食一邊前行,初時只是三兩只,漸漸地成群結隊,然后如同流動的地毯一樣鋪展,掩蓋了地上的枯黃。
公主湖的傍晚,四周靜悄悄地寂寥,湖面如鏡,幾株白樺樹影斜斜地映襯在水中,孤單單地晃動,太陽收起了最后一絲光亮,只在山頭上留下一抹紅暈,點綴著片片雪地,更顯得空曠神秘。